法国《欧洲时报》8月2日报道称,受补贴削减、区域整合等多方面因素影响,法国中小城市市长辞职现象蔚然成风,体现出当前基层治理面临的严重困境。相关人士警告,市镇角色的削弱甚至消失,是法国民主体制的一大倒退。
在这一波浪潮中,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巴黎东北方向小城塞夫朗的市长加蒂尼翁(Stéphane Gatignon)于3月辞职,并谴责中央政府对郊区城镇的忽视。同样,位于法国南部的卡斯蒂永市长里翁(Philippe Rion)也提出辞职,原因是“感觉自己无能为力”,对中央政府的傲慢态度感到失望。
根据法新社的统计,考虑到此前限制职务兼任新政的影响,自2014年以来辞职的市长人数相比前一个任期增长了55%。
据报道,卡斯蒂永是个只有380名常住居民的小城,该市最近5年来从国家领到的“综合运作捐助”(DGF)下降了50%,这种下降幅度导致各项开支捉襟见肘。前市长里翁表示,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月不知道怎么给市政府雇员发薪水,各项开支都不得不缩减,包括停止进行全国性的纪念活动。
“综合运作捐助”是法国中央政府对地方的最主要补贴形式。根据“地方财政研究所”(OFGL)的数据,这项补贴2013年在地方各项开支中占21%,到了2017年则下降到14.8%。而根据“全法市长协会”(AMF)的统计,2018年尽管金额总数有所上升,但将近半数的市镇的份额仍然被削减。“全法市长协会”呼吁紧急创立一项特别基金来扶持那些状况最困难的市镇。
除了国家不断削减补贴之外,法国总统马克龙在竞选期间的重磅承诺——取消住房税也让地方财政雪上加霜。据统计,在地方全部税收中,住房税占到34%。此外,国家对特殊人员就业的补贴同样被大幅削减,让地方政府更加不满。
而从更加结构性的角度来看,导致今天中小城市困境的一个重要原因,是从2016年以来进行的地方区域整合。这种整合导致城市规模越来越大,中小城市的地位越来越低。
法国政治学院政治研究中心(CEVIPOF)的研究员鲁邦(Luc Rouban)对此分析称,区域整合使得权力更加集中,市长们感觉自己成为执行者,而决定都是在别处做出的。“他们被淹没在一大群地方民意代表中,发现自己的构思和推进能力都大大受限,随即产生一种被剥夺感。”
法国中部奥勒努(Aulneaux)市的前市长帕尔芒迪耶(Gilbert Parmentier)对此现身说法称,整合后他所在的区域有43到78名地方代表,会议冗长,让人精疲力尽,当中小城市的市长开始发言时,往往遭到那些职业政客的嘲笑。
“全法市长协会”的副主席莱涅尔(André Laignel)警告说,这样下去,将来留给市长的,只有民事登记(例如结婚)权力和每逢节日身披绶带装点门面的作用,“市镇角色的削弱甚至消失,是民主体制和共生共存理念的一大倒退”。
此外,法国市长们往往超负荷工作,导致身心疲惫。法国西部沿海城市盖朗德(Guérande)的已辞职市长抱怨说,他有时不得不承担力所能及范围之外的工作,并“往往以家庭生活为代价”,在这个职位上,他必须“百分之二百地投入”。
而在市民方面,却很难体谅市长的难处,认为提供市政服务是天经地义的,否则有人还会和市政府对簿公堂。根据政治学院政治研究中心2018年的数据,法国人对市长的信任程度,在一年间下降了9个百分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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